倒带人生

大卫·伊格曼

没有死后世界,但这不表示我们无法活第二次。

宇宙扩张到某阶段,速度会慢下来,然后开始收缩,最后“时间之箭”将倒退飞梭。曾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会重新发生,但这次是倒退进行。这时你的生命不会死去或消失,而是倒带走一次。

在这种倒带的生命中,你从土里诞生。举行葬礼后,我们将你从土里挖出来,庄严慎重地把你运到太平间,在那里卸下你的妆。然后把你带到医院,四周医护人员围绕,你首次张开眼睛。在你的日常生活中,你会见到碎裂的花瓶重新黏合,雪水重冻成雪人,破碎的心找回爱人,连河水也逆流。婚姻重历崎岖艰辛,最后结束于一场激情约会。性爱交欢的愉悦重新温存,高潮过后紧接着是亲吻而非倒头大睡。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变成脸庞光滑的小男童。他们上学为的是除去脑袋知识的原罪。阅读、写作和数学全被删除。接受完“去教育化”课程,博硕士开始萎缩爬行,牙齿脱落,最终达到婴儿的最高纯洁状态。最后一天,他们嚎啕大哭,因为生命就要结束。婴孩爬回母亲的子宫,而母亲最后也萎缩爬回她们母亲子宫内,以此类推,就像俄罗斯娃娃一个套一个。

在这种倒带的生命中,所有事情以倒退方式进行,有福气的你可以预期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。在倒带的刹那,你满心欢喜。第一次的生命必须往前进,而你期待这次的倒带能让你真正了解人生。

然而,出乎意外的痛苦也正等着你。你发现自己的记忆花了整辈子制造一些小神话,好让自己的生命故事符合你所认为的你。你的叙述虽一致,但细节、决定和事情后果却老记错。在倒带的过程中,故事情节一一揭露。倒退走过生命长廊,你在回忆和真实间冲撞得鼻青脸肿。直到回归子宫前一刻,你对自己的了解就像第一次的人生那么微乎其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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